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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ea Of Stars

说实话我想了很久这篇文章到底应该定义为什么。后来我得出结论,对于类似于这篇文章的东西,期望着去下定义是做不到的。所以这篇文章没有任何定义,它就是它自己。

免责声明与警示语
本文中所描述的一切均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过分解读。
当您在阅读本文时感到任何形式的不适时,请即刻停止阅读并寻求朋友/专业人士的帮助。

以及,这是一份未完成作品,因为我灵感终于是暂时枯竭了。不确定以后会不会接着写,现在反正就这些。

1 - Neko写的最后一封信

致正在读这段话的你:
大概,熟悉我的人,都会叫我Neko。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事实上这个名字用的人好多,毕竟大家都喜欢猫猫(笑)。我也喜欢猫猫啊,猫猫多可爱,喵(!)。
好吧好吧,不讲笑话了,我要开始讲严肃的事情了。最近生活并不算顺利,每天忙到焦头烂额,晚上熬夜肝项目,白天只能补觉,大概偶尔能醒来,听一两节课,嗯,讲的内容不算简单。虽然说我的成绩并不算好吧,但是他们都把我作为“根本不需要学就会”的人来安排的。说实话,我觉得他们实在是太过于抬举我了。不过我倒是挺享受这样的同学关系了,可惜以后估计没有机会了(万一下辈子有机会呢(笑))。半夜的时候,我一般都会先稍微休息一会,等到在场的室友们都补完作业睡着了,我再开起来电脑做项目、写书。话说最近终于是攒够了一点点钱,还都是打的工给我的,不过我似乎是没那个机会去享受这笔钱了。
他们都说,我写的那本书是划时代的东西。真的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只是随手打开软件,写了几个人在学校里面的信息社,以及某艘不知道哪里来的船上面的事情罢了。会有人喜欢那本书吗,我真的不知道,不过看来给我捐款的那四个人是很喜欢的,谢谢你们(喵!)。
哦对了,反正都要结束了,给大家讲点内幕消息吧。其实我一段时间就开始搞黑产了(不然你说我怎么能以这个收入活下去)。搞这个,刚开始是害怕,越到后来就越是麻木了,想好了自己最后的结局了。所以我说,我其实确实是个废物,没有必要浪费空气了。
我也思考过下辈子的事情。见鬼,我想了想,下辈子还是不要当人了,当个人实在是太麻烦了。有好多事情要考虑,有好多事情要注意,烦。当一只真正的小猫猫就好了,每天只需要喵喵喵,然后和主人贴贴,然后在主人电脑的键盘上睡大觉。不过,那是如果有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感觉我很…对不起和我关系最紧的几个人…嗯,首先我要在这里虚空抱抱玲,很对不起你,我们本来说好了一辈子不分开的,结果我却比你先走了一步;以及我还要跟霖说一声抱歉,以后我没有办法每周末坐动车去找你一起拼机了;以及还有许许多多我其他的朋友,对不起,以后没法和大家吹水了。
关于我剩下的财产的事情,我干净渠道来的全都换成美元捐了(捐给某开放源代码软体的基金会了),搞黑产来的钱全都送给某人了,你自己肯定知道我在说你,你看一下你主银行卡的入账,去吃点好吃的(笑)。
以及,我这辈子身体也就这样了,双相一型,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就算每天坚持吃电池也没办法。同时我还有个心动过速,稍微跑一跑心跳就飙的高高的。以及,我还一直对自己的性别感到焦虑,想当个女生,但是却发现太难了,好像是完全做不到的样子。就算下辈子当人,我也不想这样了。神灵啊,可以让我不要得病嘛,可以让我当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嘛,可以让我不要再有这样一个悲伤的生活吗…
有点开始怀念很久以前了——确切来说是从家里跑出去之前,那个时候的生活是真的愉快,可能只是我自己没意识到。那个时候我或许虽然学习任务重,但是我完全不需要考虑学习之外的事情。那个时候啊,唉,可惜我走的路,回不了头了。
我记得我哥说过一句话。他说,别看我们一个个说,要是我当时能选,我肯定不选现在这样。可是呢,我们一个个,每个时候做出的选择都不可避免的受到当时的自己的影响。如果我们找原样回到当时,我们肯定还是只能按照当时那样来选择。所谓的自由决策,其实并不算自由,未来的路是确定的,某种意义上。
哦对了,我还要在这里安排一下我走了之后我的东西怎么办。我希望玲和霖能接管一下我的公开账号,这些账号的帐号密码都明文存储在我的密码管理器里面了,两步验证的话肯定是我两张手机卡之一。对于我的电子产品,我希望在接管完公开信息后你们把剩余的个人信息予以销毁;至于我自己的财产的话,你们先拿一点做纪念好了,剩下的让我老妈处置好了,虽然我好久没见过她了。哦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把我的骨灰撒到海里面去,我想看海,我喜欢大海,那里承载着我和许多人在一起的回忆。
嗯,差不多了,那就先这样,很抱歉浪费各位的时间了,希望我走了之后,大家能照样好好活着,不要急着来找我,反正你们早晚也得来(笑)。希望大家健健康康,自己的心理或者生理疾病都能早早康复(或者说稳定、令自己舒适)。非常感谢大家。
最后我大概想要留一句话在这里:
“下一次相遇可能在任何地方,但我们始终灿烂如星海。”
再次谢谢大家,谢谢。
—大概曾有过一点点梦想的Neko

2 - 那里的她

Neko是一位感觉上很有意思的女生。尽管可能大多数时候感受不到,但是她总能在某些时候突然开始讲几个笑话。她的幽默感让她的真实世界社交效果…还算可以吧。
她一生其实完成的事情不少,包括给外包公司搓完了四个项目,自己写了一本还算是有一丢丢人气的书,以及…好吧,如果要说真正成功的部分的话,可能就只有这些了。
但是我们说一个人的时候,显然是不能只去看她所谓“成功”的地方,我们还要注意去看她现实的一面。现实中,Neko是一位成绩可能有一丢丢不好、也没什么技能的猫猫;不过,同样也有好的一面,Neko在网上的人缘不错,会帮老师和同学修电脑,也会帮大家做一点没人愿意做的活。从某种角度来讲,在帮同学们做事的过程中,她感觉自己终于被需要了。这给了在校时候的她很大的鼓励,或者换句话说,她在校的时候就是靠这个撑下来的。
Neko离开的那个晚上,她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而是设置了一条三小时之后的定时消息。当她的舍友枫被她网友的电话叫醒的时候,他刚刚起床,就发现Neko趴在桌子上,已经失去了呼吸。

我跟你讲哦,只有活着才有办法,虽然这个世界是黑暗的,但是只要活着就总能战胜一切困难的啦~

她和这个黑暗的世界战斗了很久,但她最终还是倒在了这漫长的道路上。我代她所有的朋友在此致以对她的敬意。

留言板

明明…我们似乎刚刚才互相发过消息,为什么你就抛下我走了…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希望还是和你一起… —玲
我现在还记得我们上一次一起拼机,那次你给我开了个大歌,我还敲了你好几下,为什么…有机会的话,我还要跟你拼机…姐… —霖
晚安… —03
希望还能再见到你… —lax
会有的…都会有的,祝你开心,晚安。 —ink
不敢相信…你走了之后有人告诉我这个网页,我真的没想到每天白天补觉晚上干活的你承受了这么多事情…累了的话,就好好休息吧,下次我还要教你数学作业的最后一题呢。 —枫

3 - 玲的文字(第一段)

我不得不在此公布一个悲伤的消息:Neko姐姐已经于今天凌晨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们希望大家节哀,并且带着她的精神活下去。

我到现在还记着我第一次和她有交流的时候。那差不多是两年多之前,我在某个实例上发了一点自己的碎碎念,她就在下面回复了我一句:“抱抱你哦”。虽然这句话很普通,但是因为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所以我印象非常深刻。我跟她从全球通史聊到量子力学,然后迅速变得无话不谈,最后就成了一对的关系(笑)。后来我一点点的了解到关于她的事情,她的名字叫北雁三川,现在是一个人长期住在学校。那为什么是长期住在学校呢,因为她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她终于是决定向家里人出柜,但是…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她…肯定是失败了。于是在此之后家里人再也没给她打过钱,她也才变得像现在这样要每天半夜做工程来维持自己的生活所需。从这一个角度来看,我真的真的非常佩服她,因为她做到了我一直想但是一直不敢做的事情。我尽管有那么一点点的想法,但事实上不管我的想法有多强烈,我可能都没有她那样和家里人彻底决绝的勇气。
后来我也逐渐知道,她会的东西很多,会画电路板(跟我一样),会写程序,会做图,甚至会写书(写文章这种活你换我我怎么也是做不好的)。她有空的时候就泡在机厅打街机音乐游戏,听说后来打得非常厉害,不过那也是听说了,我直到现在都没有机会去亲眼见她玩…
以及,她后来在网上的知名度也越来越高,现在粉丝数量已经比我多好多了,也有许多好朋友,像我的话在网上的社交可能就比不过她(笑)。
如果非得让我描述她的话,我想可能一小段文字根本描述不完。我大概会说她在我心中最可爱,我最喜欢她,可是这并不是普适的描述。或许我现在先写到这些好了,晚点我再联系一下她的朋友,看看有没有人有访谈经验、愿意准备一些要向我提的问题,到那个时候我或许能多回答一些出来。先这样吧。

4 - 霖的文字

刚刚接到消息,说猫猫刚刚离开了我们,我第一感觉就是,天啊,不会吧,这怎么会是真的。可是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同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再也回不来了。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因为不管是什么形式的怀念或者补救在此时都是没有意义的。或许我现在应该先讲一些我跟她见面的事情。
记得差不多是去年九月份,那个时候我思想还没有现在这么成熟,我还在沉迷于抱抱贴贴,刚好有一天我又跟我老妈闹掰了,于是出去开了一间酒店,因此又得到了一张半夜不睡觉体验卡(笑)。当时我就在群里面和群友吹水,然后刚好碰到她了,我思考了一下,突然意识到我跟她似乎在同一个省,于是我就开玩笑性质的问她要不要来酒店找我。就这样,那天我们刚好也找到话题了,于是就聊了不少,聊到最后我们约定好,等到下一个周末,我们要见一面。于是几天之后我见到了她,我也不知道在这里怎么描述她的外貌比较好,总之她相当可爱、讨人喜欢。那天晚上她提出,反正都见面了,就请我吃了一顿。当时我们吃的火锅,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吃火锅的样子:她涮肉片的时候都是夹起来一片泡在锅里:她不会把肉片给扔到锅里,而是一直夹着,等待十几秒就直接拿出来。我问她为什么习惯这样,她说她不想在锅里找“漏网之肉片”,所以一次夹一片,比较舒服。那个时候我就在思考,嗯,她确实是一个有趣的人。后来第二个星期的周六中午的时候,她提出要拉我去打街机。我记得我第一次打的时候完全找不到要领,成绩相当的不好看,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建议我多练。后来我跟着她一点点的练,现在我似乎分数能比她高那么一点点吧(笑)。
感觉上,她似乎始终那么阳光,所以在听到消息的时候我才那么的诧异。虽然我后来也知道了她初中毕业之后跟家里切割了的事情,但是她给我们的表现上就像是自己做项目赚的钱非常多,完全够自己随便花以及备用了。但我到后来才知道,她赚到的钱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而且为了这些微薄的收入,她的睡眠节律事实上彻底完蛋了。工作日在学校的时候她每天白天八点睡到十八点,但是周末她陪我出来玩的时候,至少周六晚上她是晚上十一点睡到早上九点。后来我思考了很多,结论是这反复的倒班实际上也对她的精神状态有着不小的影响。偶尔我会去想,要是没有我,她会不会就干脆不倒班了;但是后来我也想到了,如果没有我一直陪着她、一直给她加油,可能她早就走了。可惜,现在,这些都没有机会再去讨论了。祝安好。

5 - 两天前的信

已经仔细思考了五天了,可是我面临的一切要素所推理出来还是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我可能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死亡了。我一遍遍的找自己还有没有后路,可是我逐渐地发现,我自己已经把我自己所有的后路全都堵死了。我现在虽说确实可以坚持接着活下去,可是我不管怎么活都是苟活,我每天累死累活只能说是勉强维持或者说勉强延长自己的生命,我已经没有那个能力去创造出来任何别的有价值的东西了。前几天霖还一直在问我这边情况好不好,需要不需要帮助,我没敢跟她说。她能帮上我什么啊,除了叫警察来继续让我苟活于世,她,或者说她们,又能帮上我什么啊?她们没法让我的家庭环境变得和常人一样,没法让我立刻拿到一个大学学历来找一个舒服的工作,只能一直给我灌输着“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的鸡汤。这有什么用呢?

6 - 枫的文字

在我的印象中,北雁是一个有一点点文艺气息的女生。见到她的第一天,我第一眼看到她,还在思考她是不是走错宿舍楼了,可是后来她给我们讲了很久,细节我忘了,大意就是,她是个特殊的女生,仅此而已。她有些时候也会想起来自己的特殊身份,因此,我们从来没见到她在教学楼上厕所,回宿舍的时候也都是趁着人不多的时候。白天她基本上都是睡过一个上午一个下午,晚自习的时候就提前回宿舍了。
我们和她一起度过了一年多的时间,我也慢慢知道了她经历的许多细节。当然这些细节对于我现在在写的东西的读者来说或许已经是一些听过许多遍的事情了,我就不多说了。我想写一点我个人的看法。
从我个人来看,虽然外表上她很特别,但是她打心底里却是一个很可爱的人。我记得很多时候我们晚自习结束了回到宿舍,都会先把还在小睡的她叫起来。每次她都会表演的像是一只猫一样弹起来—我们宿舍的所有人对这个都记得很清楚—然后她会整理一下桌子,把电脑开起来,然后就埋到自己的位置上干活了。说实话我一直不知道她半夜剩余的时间有没有睡觉,我记得有一次,我因为当晚喝饮料喝多了,起夜的时候,还见到她在对着电脑做项目。似乎她平时是习惯性通宵的,虽然我们宿舍的所有人都对这个没有特别清晰的印象。
现在提到她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平时实在是太少关心她了。我们只是觉得她有些“异于常人”,可是却没想到这一点背后意味着什么。或许平时我们会跟她聊聊什么计算机硬件啊、讲讲最近发生了什么新闻,她在跟我们聊这些的时候总是笑笑的,脸上总是会有且仅有一边出一个酒窝。讲技术问题的时候她总是头头是道,甚至学校里面的那个网管都找过她去帮忙。真的,我们平时看她,她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疲惫、不痛苦,就像是任何一个有着美满的家庭和童年的“别人家的孩子”那样。可是后来我读了许许多多的消息才知道,她过得实在是太苦了,她所承受的那种程度的痛苦可能我们根本就没体会甚至根本就没听说过,但是她仍然坚持了那么久。现在我对着屏幕,不知道想对她说什么,但我总感觉,她还在我旁边,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啃着自己的干粮,像我一样出神,像我一样,幻想着一些不再会存在的事物。

7 - 叶的文字

上午听到消息,说我的同事北雁姐今天凌晨离世了,但是我却忙着赶Deadline,没能立刻开始写一点东西。刚刚把活忙完,打开文档,却不知道从何下笔,也罢,随便写写我和她在一起工作的记忆吧。
我第一次和她碰到的时候,她还在上高一,另一位朋友把她介绍给我的,说她现在缺钱,希望找点工作。我想,可以啊,于是我跟她说,咱们来做点程序吧,既然是她介绍来的,你一定会吧。她说会,于是我就给她安排了一点活。其实我后来才意识到很多我当时没有仔细思考的问题,比如说,她作为一个高中学生,她到底是怎么安排出来时间来做这些东西的,毕竟这些都是大项目,不是几个小时能完成的,但是她却做的又快又好。后来我才知道,她每天都在熬夜,就只是为了尽快赶完工,为了下一个周期的干粮。但是当时我没意识到,我只是觉得,她工作只是单纯的很辛苦罢了。后来,我发现她的工作效率在一点一点的降低,我没说什么,给她排了一些稍微简单一点的工作。但是直到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发消息过来,问我,她现在是不是越来越不能干活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毕竟后来的几个项目工资都没前面的高。我思考了好久,但是最后的结果还是,我只能跟她说了实话。她当时没说什么,之后的几个项目里也没有表达出来什么,但是我觉得我当时这么说是个很大的错误…虽然现在说这些似乎已经迟了。
真的,因为对我来说,她走了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当时面对我的时候,她的说法就是,“今天我电脑可能要重装一下系统,下一个项目就先别急着发过来了”,我当时没多想,直到后来我接到了消息。我盯着消息看了几秒,最后摇了摇头。没办法,不是我推卸责任,而是,就算我想要做什么,我可能也做不到。真的,在那之前,我真的没有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或者换句话说,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至少从这个角度来讲,她确实完美的结束了“自身”这个项目。我不知道如何评价这一点,我只希望她在那里能过得开心,不用每天被这些低附加值的工作耗费掉所有的精力,而是找到自己的精神所最适合停留的地方。或许,那样的话,她对于“自身”这个宏大的项目,会有一些不一样的理解。

8 - 张的文字

我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有预感,我会在她身上花掉不少时间。新生报到的当晚,我照例是安排了一次班会,但是我在学生里面看了好久,都没看到北雁三川,我就有点觉得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于是我试着去点了她的名。她站起来答到,但是我更加迷惑了,因为她和身份证上的照片相差实在是太大了,于是我单独把她叫了出来。她迅速简洁的说了她的情况,然后看着我。我不知道她眼中的那种感情是什么,或者说是在看透世界之后的淡淡的绝望,也有可能是看透之后的大彻大悟。我不知道,于是我问她方不方便做自我介绍,她说她希望告诉大家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于是我就让她去说了—我甚至连同学反应过激的时候的应急预案都准备好了—但是并没有实际出现作用,同学们都很理解她的情况,这让我松了一口气,第一个晚上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之后,她问我能不能让她周末也在宿舍里住,不然她就必须出去找地方过一夜。我思考的结果是,这一点我一定要帮她,不管怎样。我和几位校领导谈了好几轮,最后领导终于是同意了,让她周末也住在学校,甚至破例给她在宿舍安排了一个电源,给她的电脑和小工具用。
她在大多数时候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人,尽管我偶尔还是会想起来她特殊的地方。我坚持每周日的下午都和她聊一个小时,聊聊这一周的任务的完成情况,聊聊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打算,聊聊又认识了多少可爱的人、学会了多少新技巧。她在面对我的时候,刚开始几周显得有点拘束,但是在逐渐了解之后,她变得更加健谈了起来。每周的这个小时,她都能让我学到很多新知识、新道理,以及,按照她自己的说法,也是这一个小时让她每个星期都有全新的收获和想法,让她从某个角度感受到了生活的乐趣。
但是,她在这一个小时中的表现似乎在逐渐的变得不那么好了。最近几周的时候,我感觉她在聊天的时候逐渐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想事情。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她完全避而不谈,只是尝试着去讲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所以,我觉得我可能也早就意识到这么一天的到来了,只是我没那么敏感,或者说,我足够敏感也不见得有用,我改变不了注定的结果。我在回想她一次次和我聊天的内容的时候逐渐意识到,或许摧毁她的并不是她自己内部的原因,而是真的难以改变的外部问题。在面对外部问题的时候,不管是什么形式的对本人的疏导都是无能为力的。其实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深深地感到无力,我很清楚只要解决一些现实问题就能把她救回来,可是解决现实问题真的那么简单吗?如果真的的话,世界上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或者换句话说,正是这些苦难让她的一生独特了起来。虽然我不知道这种形式的独特到底是不是对她最好的—但是我想起了一句话:“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是不能被打败。”我觉得这句话正好准确的表达了她的一生—面对的现实问题事实上的毁灭了她,但是她直到最后都没有被打败。在我的心中,我想也在许多人的心中,她是一个尽全力来抗争这个黑暗的世界的胜利者。

9 - 一些采访稿

(对于不具名的同学、网友的开放式采访)

10 - 七天前的信

9 - 林的文字

(作为母亲)
(暂时的空位)

0 - 和北雁三川的对话

你好,北雁三川。
你好。
说实话,这个时候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好,毕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你,毕竟我跟你是在同一个主机下的两个终端,我们或许知道的东西都一样,所以可能不好找出来什么话题。
是吗?我倒是觉得,经常跟自己聊天对于整理自己的想法很有帮助。
那好吧。或许你可以讲讲你这一生,简单一点就可以了。
我这一辈子啊…我小的时候可能可以算是才华出众吧,反正人在小学的时候成绩是相当的亮眼。然后那个时候我心里一些深层的东西可能还是没有觉醒清楚,所以我也没有什么不得不和家里人闹掰的地方,所以一直到小学毕业之前,我的生活都可以算是波澜不惊,甚至是有些过于平淡了。
但是到了初中,我自己发自内心的焦虑情绪开始很大的影响我,我的成绩逐渐掉了下来,和朋友的交流也少了起来。差不多初二的时候,我在网上找到了一点点消息,然后开始给自己用激素。我家里人应该是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们一直没有谈论关于这个的话题。
不过后来我越来越感觉家里人看我的眼神不对了,等到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我有预感我想藏也藏不住了,于是我跟我家里人出柜了。他们当时啥都没说,但是后来我用技术手段检查他们的手机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开始跟矫正机构在联系了。
当时我就意识到,这种时候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尝试着跟高中方面谈长期住校的事情,班主任很理解我,于是迅速谈妥了。我跟家里人说了最后一段话,在国内随机刷新了一个月,然后我就到了学校,成了全校唯一长期住校的同学。
家里人已经不给我钱了,所以我后来问了问我的朋友,其中墨水就问我要不要画电路板,也挺赚钱的。我思考了一段时间,我知道我没有别的选择了,于是我借来几本书恶补基础知识,然后开始了半夜肝项目的生活。
后来因为做项目所需要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只是晚睡一段时间的话完全不够,于是我开始逐渐变得黑白颠倒。每天半夜我做完项目,或许有的时候还会把书打开看看几个章节。
后来,我突然脑子里面冒出了一点点灵感,于是我用做完项目剩下的时间开始写书。我从头开始架空了一个世界观,描写了好多人各种各样的生活。那本书后来也有那么几个人在看,或者说,那本书也给我赚来了偶尔可以改善伙食的钱。
后来,我的存款开始越来越快的见底,我不得不开始偶尔找人借钱。就在这个时候,某人突然问我,说你要不要去帮忙转几笔帐。我心里非常清楚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转账,毕竟办卡的时候工作人员和我说了好多。可是那段时候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于是只能去干这活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对的,我自暴自弃确实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的。因为我转完第一笔之后就清楚的意识到,或者说,之前我就意识到了,这条路没法回头(尽管说我走过的每一条路事实上都没法回头)。我的生活逐渐变得混乱,我有时也会感到一丢丢的恐惧,但是后来我变得习惯了,或者换句话说,我变得麻木了。
所以后来的某一天,当我做完了手上的所有项目之后,我就思考着结束这一切。于是我找了个日期,写好最后要留下的信息,然后磕了一把药,走了。
所以说,换句话讲,你没有打败生活,但是却被生活打败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虽然说出来太真实了以至于没那么有意思了,但是我确实是被生活打败了。我们常常劝别人不要自杀,但是我们能把自己救回来的人又有多少呢?我们每个人都会绝望的,可能是抑郁发作引起的绝望,可能是在生活中遇到坏事的时候的绝望,也有可能…是这二者的混合。
没关系的啦,你已经很厉害了…可能有些人都做不到你现在这样。
真的吗,我是觉得,撑着一口气不见得是对我自己最好的解决方案。或许我初三的那个暑假就该离开了,这样子我也不需要在高中之后这么累死累活的赚钱,也不会让我之后认识的这么多人伤心难过了。
你知道吗,你这么说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不就对了吗,我们自己能认同的东西,肯定都是自己找不出来问题的。我们总不可能相信自己都认为是错误的观点吧。
说的也是。我感觉我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你,但是我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觉得还是问你一个比较简单的问题吧,比如说,你为什么会取现在这个名字。
我现在的名字嘛,北雁三川,我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有个事情你还没说呢,这是你真名还是假名?
我觉得这种问题就没必要去问了吧,这肯定是假名。
但是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
是嘛,谢谢你啦。其实这个名字也是我自己想了好久才起的,虽然说北雁这个姓也是听说的,三川也是随便胡诌出来的,而已。
不过不管怎样,你都是一位厉害的姐姐。但是…但是你为什么却自己选择离开了呢…
这个啊…可能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没有办法想透彻,我可能只是觉得我继续活着的必要性已经消失了,我没有必要继续去浪费别人的金钱、感情或者是时间了,仅此而已。我们每个人活着的过程都是为了去找寻意义,那如果我们最终意识到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意义,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是,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可是你平时不都是和别人说,不管有没有意义都要坚持活着呢?
诶呀,那是我不想看到别人走,我才跟她们那么说的。说实话,这说法我自己都不信。不要去思考意义,思考意义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你似乎还是有活着的意义的。你有一位可爱的对象,有人可以每周陪你出去玩,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会惦记着你的情况,会劝你、安慰你。这些可能都是挺重要的意义。
哈哈,确实是这样,只是我已经忽略它们好长时间了。或许重新把它们想起来也是一些新奇的体验呢。但是,我还是感觉,可能这些不足以支撑我自己活着了。或者换句话说吧,我这人打内心还是非常懦弱的,虽然看起来完成了很多不简单的工作,但是我内心深处仍然只会逃避,逃避着一切。对于这一点,我要向我所有的朋友们说一声抱歉,我最后还是没能战胜我自己。
我…我也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
没事啦,我只是这么说而已,或者说,我早就预料到我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只是我一直不敢去面对它而已。现在我觉得,我应该有那个心态去直接面对它了。
但是…
我觉得吧,可能我们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差别,我觉得如果过的不开心,真的还不如不活着了,因为没有必要啊。我知道你又会说了,我们不是因为有必要活着才活着的,我知道,可是,你要说我偏激也好,你要说我怎么样都好,可是我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没事…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要知道,还有人是希望再次见到你的。你这样走了,那她们怎么办呢?
你说她们啊…我确实是对不起她们,我没法再见到她们了。可是我觉得不该因为这个就绝望了,为什么你知道吗?
你还记得我在我最后一封信的最后几行字那里写了什么吗?我再说一遍吧。
“下一次相遇可能在任何地方,但我们始终灿烂如星海。”
就是这样,可能我们没法再狭义的见到了,可是我希望她们能记住我,我觉得这就是我存在过一次的意义了。没有必要把意义什么的给限制住。或者说,等到下一次,你见到什么东西之后,你能想到我,我觉得,这就够了。
好…明白了,谢谢。那我们这次就先聊到这里?

附记

事实上笔者到现在都没有准确的想清楚为什么要写这篇小说。我们知道现在互联网上负面的信息—我说的是真实存在的负面信息—已经够多了,我完全没有必要虚构一些更多的负面信息出来来扰乱大家的心态。所以这篇文章严格意义上根本就不是要作为一个准备公开的文章的形式来写的,或者换句话说,我把它写出来纯粹是为了我自己的舒服。实际上笔者很早之前就一直有自杀的想法(当然我觉得你们不必太敏感,原因后面会说),但是笔者一直都没敢执行,不管是遇到了什么情况都是如此。因为我可能有些时候情感会涌上来,但是理性的时候我完全不敢,因为我会想到有多少人会因为我走了受到影响,所以我一直处于一种虽然自己不舒服但是仍然坚持苟活的状态。
实际上这也是我写这篇文章的原因。尤其是到了最近几天,我开始越来越真实的在思考我死了之后我身边的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会发现,诶呀,那样是不是也不错。可是我自己不敢死,所以我尝试着去构建了一个可以代替我死掉的人,来稍微让我的某些想法有个去处。事实上这个角度看来我是相当自私的,毕竟,嘛。但是我觉得做这种思维体操对我来说可能是会有用的,所以我坚持着把这篇文章写完了,说实话我最后写的篇幅实际上比我预料到的长得多。
我在构思这篇文章的一开始实际上就把自己的某种思想内核构筑在里面了,只是这一点可能不好意识到。如果你细看了的话,你会发现这篇文章的主人公姓北雁。当然这个名字或许是主人公自己取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是这么说的),但是不管怎样,这个名字本身就表达了我的意见。实际上北雁这个姓在某处逐渐变得流行(我不说是哪里),其实都要归功于一个案子。这案子其实说大不大,但是却一路干到最高法院,最后还成了指导案例(89号)。我后来在理解这个案子了之后,就明白了这个姓的思想内核。因为当我们的姓名权甚至都要受到所谓的“公序良俗”的约束的时候,我们还会剩下什么地方不被约束吗?如果我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要被社会上的所有人审判,那我不认为这个社会是健康的。包括现在的审查制度,当然这个我不想展开了。我只是在想,公序良俗这东西,违背公序良俗叫什么?叫寻衅滋事。我觉得寻衅滋事这罪名本身也是扯淡。你寻什么衅滋什么事?如果我们说表达自己也算寻衅滋事,那完蛋了,干脆大家都把辫子留起来好了。
当然这么说可能有点激进,但是我觉得也不见得会激进到哪里去。实际上另一个思想内核就是一直一直很困扰我自己的性别问题。文中北雁姐就是因为自己的性别问题跟家里人彻底掰了然后出来自己赚钱自己花,实际上我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学会高超的技术可以让自己经济独立,没那么高超的技术加上一点点情商也可以,但如果都没有就完蛋了。非常不巧,我就是那个都没有的人。实际上作为一位独立自主的人,她有另一个原型,如果你和我比较熟悉应该能一眼看出来是谁,当然这个我也不展开了。我说性别问题困扰我的一点是,我一直找不到那个度,或者换句话说我不知道我为了这个而放弃那个有没有必要。我毕竟不严重,但也是不严重害了我:如果我严重到不离开家会死,那我可能就干脆的跑了不回来了,等到跑了之后我或许就真的找到赚钱的办法了。可是我没严重到那种地步,结果就是我一天到晚都在纠结,纠结的结果就是无效时间的延长。实际上我老妈也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形式的理解,她所谓的“没有放弃我”,我觉得说白了只能感动她自己。我还没有发展成我某些朋友那样“不男不女”“不人不鬼”,或者说“都不敢让人睁眼去看”的样子,但是她已经开始害怕了,怕我这样子会让人看不起。说实话我接受这个观点,毕竟生存空间,在一个充满老保的国家太正常了。可是社会上的老保和家里的老保毕竟不一样,我妈甚至还说,她问过我的某些朋友,朋友都说这种情况不要管,可是她自己都没放弃,甚至一天到晚的在祈祷,祈祷我变回一个狭义上的正常人。我觉得可能跟佛祈祷祈祷可能有点用,吧,毕竟佛教最开始可是从不分种性的包容而发家的呢(笑)。
我所仔细参考的其中一篇文章(《被杨永信拯救的家长们》)还是我在医院里面第一次看到的。我当时把整篇文章看完之后,我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理解我的家长了。虽然照某人的说法,我这是为站在我对立面的人考虑,可是我这人的基本性格就这样,不好改变。实际上包括我后来看了许多文章,实际上我国就是个互害社会,每个人都在尝试着毁了别人的面子,但是自己却又相当爱惜自己,不管是差序格局所决定的,自己在相当一群人里面的面子,还是吃了许多这个社会强加的无谓的苦难之后,得出的所谓金科玉律,告诉我们什么枪打出头鸟等等。这些所谓的道理,实际上都是现在社会环境病态的表现,至少我暂时这么认为。我觉得一个理想的社会环境中,当我们看到少数人的时候,我们会去正面的面对,而不是当作什么“出头鸟”压死。
上面那个专栏的评论区里面,有人提到该看看《1984》和《发条橙》。说实话这两本书我都看过,我也想过那样的社会是个什么感觉,一个人平白无故的就从所谓的坏人变成了所谓的好人,所经历的社会环境又是些什么,这些我都说不清楚,但是各位应该能感觉到。

本文主要的,笔者现场参考的参考资料除了上面那些还包括那些秋叶,以及我一直在关注的丁香园(作为一个医学相关的公众号,前段时间因为敢讲真话出名了)。
当然除了笔者现场参考的部分,文章中的大多数信息仍然来源于笔者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作为一个可能不见得称职的观察者的时候所逐渐积累到的信息;或者换句话说,正在看这篇文章的你,可能也是我参考的一部分,因此十分感谢你的支持。